“我住过不少小山村,到处有我的父老乡亲,小米饭把我养大,风雨中叫我做人……” 我漫步在小城的大街上,一家音响店里突然飘出这首亲切而熟悉的旋律,瞬间触动了我的心弦配资坊,令我心潮澎湃。我沉浸在这歌声里,久久伫立,思绪也随之飘远,被带回到那些美好的过往。记得我第一次接触小米,是在七八岁的时候。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,正值修焦枝铁路的艰苦岁月,人们生活拮据,一日三餐多以红薯饭为主。那时有句顺口溜:“红薯汤红薯馍,离了红薯不能活。” 我们村子紧邻铁路线,村里住了许多筑路民工。有一个民工灶房与生产队的牛屋仅一墙之隔,说是墙,实则是一人多高、用高粱秆编的简易 “墙”。我父亲是队里的 “牛把式”,晚上我常跟着父亲睡在牛屋里。
一天晚饭后,我早早来到牛屋。突然,听到隔壁灶房里外号“老八” 的师傅在喊我。我赶忙应声走到 “墙” 边,只见他从高粱秆编的墙洞里递过来一碗小米粥,并说:“赶紧趁热吃,别让人看见!” 我立刻伸手接过那还带着温热的饭碗,站着就大口喝了起来。哇,小米粥原来如此香甜!每一口小米饭都带着丝丝甜味,口感绵软,顺顺滑滑地就滑进了喉咙,流进了肚子里。我一口气把这碗小米粥喝了个精光,这是我第一次喝小米粥,那种从未有过的香甜滋味,至今仍记忆犹新。因为当时村里不种小米,家里也没钱买,这一喝,便深深记住了这醇香、温暖的味道、满足与幸福。第二天早晨,我迫不及待地把这种美妙的感受说给母亲听。母亲听后,意味深长地说:“饿时吃糠咽菜也觉得香,饱时吃玉宴也不觉得有味。孩子,小米饭本就美味,只是咱们没钱买,天天吃红薯、红薯面条,难免腻味。”
展开剩余75%自那天晚上起,每天去牛屋睡觉,“老八” 都会给我留一碗小米粥。这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、约定俗成的秘密。这一碗碗小米粥,给我饥肠辘辘的肚子补充了能量,让我逐渐强壮起来。后来从大人们口中得知,“老八” 是邻村的一位老好人。他因家境贫寒,弟兄又多,五十多岁了还未成家,孤身一人。他略通厨艺,以前常常免费帮乡邻们操办红白事的酒席,后来就被选到焦枝铁路修路工地上做饭配资坊,挣工分补贴家用。铁路修建持续了一年多,在这一年多里,我跟着“老八” 喝了一年多的小米粥。母亲私下说,是 “老八” 的小米饭把我养壮实了。我心里满是快乐,可一直不明白,在那样艰苦的岁月里,“老八” 为啥冒着风险对我这么好,天天给我留小米粥。或许是因为我听话懂事吧,其中缘由,我也无从知晓。铁路修成后,工地灶房解散,“老八” 也离开了,不知去了哪里。从那以后,我再也没见过他,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成家,生活过得怎么样。但我始终相信,好人一定会有好报!
再后来,上学读书时我了解到,红军长征以及中国革命战争年代,人民军队的战士们常常以小米饭为食。毛泽东主席曾说:“枪杆子里面出政权,我们是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和蒋介石反动政权!” 小米,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了汗马功劳!其实,每一种食物都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,我们理应学会品味它们的美好。据一位老中医讲,常吃小米饭对身体大有益处,对五脏六腑都有特别的滋养功效。男人吃了小米饭,干活更有力气;女人吃了小米饭,能美容养颜。人生病,尤其是得了胃病时,喝小米粥能让胃里舒坦。要是喝大米粥、玉米粥,反而可能加重胃病。在北方,女人坐月子时,常喝小米粥、吃鸡蛋来调养身体。因为吃其他东西,稍有不慎,比如食物过咸或过硬,都可能落下“月子” 病,而小米粥搭配鸡蛋,既能补充营养,又安全稳妥,能帮助产妇快速恢复元气。
如此看来,小米饭确实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珍贵礼物。它虽然个头微小,毫不起眼,却有着惊人的产量。一穗谷子上的谷粒数目,远比稻穗和玉米穗多得多。据说,如今谷子每亩高产可达800 斤。小米不仅养育了人类,还滋养了家畜。家里的鸡,吃的就是小米粒或谷粒。记得母亲在世时,每年初春,她总会去邻村炕房买些小雏鸡回来,还会买些小米。她先把小米淘洗干净,摊在蒸馍笼中蒸熟,出锅后放在高粱秆做的排子上晾干,装在罐子里。之后,她一天要数次抓些小米撒在地上,再把装在大纸箱里的小鸡放出来。那些毛茸茸的小鸡欢快地在地上跑来跑去,不停地啄食小米。母亲则在一旁慈爱地看着,不时抓起一只小鸡,摸摸它的嗉子,看看吃得饱不饱。母亲说,小鸡一次只能吃七八成饱,吃太饱容易撑死或生病。等小鸡吃得差不多了,母亲又不厌其烦地一只一只把它们抓回大纸箱,用旧衣服盖上,防止小鸡吃后受凉生病。一二十天后,小鸡长大些,抵抗力增强了,母亲就不再蒸小米,直接用干净的生小米喂它们,一直喂到小鸡长成大鸡,才开始喂其他杂粮。不用说,母亲用小米精心养大的小鸡,个个身体强壮,母鸡产蛋率也很高。一些邻居大嫂大婶常来找母亲取经,母亲总是毫无保留、不厌其烦地把养鸡经验讲给她们听。
后来,我们生产队也开始种谷子了。每年秋天,都会种上30 亩左右。谷子属于高产作物,当时每亩产量可达 400 斤左右,高产的能达到 600 斤左右。秋收后,每家都能分 100 多斤谷子。人们分批把谷子拿到村中的碾盘上,碾轧成小米。这样,我们也能喝上一段时间的小米粥了。记得有一年冬天,下了大雪,我和几个小伙伴相约去打麦场逮麻雀。我们吃过早饭,准备了一个竹筛子、一根麻绳、一个小木棍,还有人从家里偷偷拿了一两把小米装在裤兜里。我们带着这些工具,不顾寒冷,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来到村东边。好不容易辨认出打麦场的位置,几个人便用小手扒开厚厚的积雪,露出平整的地面,然后把小米粒均匀地撒在上面,用竹筛罩住有米粒的地方。接着,把绳子的一头拴在木棍上,用木棍支起竹筛的半边,我们慢慢地把绳子的另一头拉到一棵大杨树下,藏到树后。大家大气都不敢出,更不敢说话,眼睛紧紧盯着竹筛,只等麻雀上钩。可是,左等右等,等了大半天,眼前除了白茫茫的一片,连个麻雀的影子都没有。小伙伴们被冻得鼻涕直流,渐渐没了耐心。只听有人说了声:“冷得很,不逮了!” 大家纷纷响应,立刻收起竹筛、绳子,一哄而散。回去的路上,还有人埋怨谁谁刚才声音太大,惊扰了麻雀,所以它们才不来。
在那个年代的家乡,谷草是喂牛、驴最好的草料。想当年,家家户户养牲口,谁家没有牛棚和驴棚呢?里面堆积的都是铡碎的谷草或麦秸。那时,牛和驴可是家里的主要劳力,它们出力最多,为家里创造的价值也最大,而支撑它们生命的,就是谷草和麦秸。牛吃的是谷草麦秸,挤出的是奶,使出的是浑身的力气,默默为人们奉献着。是一棵棵谷子,给了我们生活的底气和动力;是一片片谷子,承载着我们的财富和梦想。如今,每天早晨去吃早点,我总不忘喝一碗小米粥。然而,无论怎样品尝,都喝不出家乡小米那独有的清香。我时常怀念家乡的小米饭,更怀念我辛劳一生的父母亲和那片黑土地上淳朴善良的乡亲们。
作者简介:赵光选配资坊,河南邓州人,南阳市作协会员。与其女儿赵平合著有小说散文集《人生驿站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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